第17章母仪垂则辉彤管(1/1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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婚配

征西大将军冯异,推军直抵长安上林苑,延岑、张邯、任良联合向冯异反攻,皆被其击溃,延岑大败转而放弃关中,从武关南下南阳。

此时天下饥荒,物价飞涨,一斤黄金只可购得五升豆子,所有通往关中的道路皆被切断,粮草军需无法运入,冯异的军备物资不足,帐下将领士兵只能以野菜树果充饥。刘秀当即命南阳人赵匡任右扶风,设法带兵襄助,运送缣、谷等补给。

将邓婵的骨骸迁至新野邓氏祖坟安葬后,建武帝终于决定从小长安拔营北返。五月廿四,经过长途跋涉后,我跟随刘秀回到雒阳,再次回到南宫,做回西宫阴贵人。

回宫后没多久,听闻从关中逃到南阳境内的延岑,连夺数县,建威大将军耿?m出战,将其阻截在穰城。延岑大败,仓皇逃至东阳,与另一股乱民势力秦丰勾结,秦丰将女儿嫁与延岑为妻。

联姻与政治向来便是互通的,像是一条绳上的两股分叉线,紧密的缠绕在一起。以前也许我还曾对这种政治联姻抱有某种幻想,有些自欺欺人,到如今却早已将这一切从里到外看得再透彻不过。

回到宫里,一切像是回复到了原点,可有些东西却又分明不同了。我没主动去见过郭圣通,按理这是有违礼制的,无论如何她现在已经是母仪天下的皇后,而我只是后宫姬妾,说不上晨昏定省,也该日日问安才是。

但我心里总是鲠着那根刺,无法完全释怀,反正对外我已经抱恙一年有余,也实在不差这几日了。

邓禹也从南阳回到了雒阳,刘秀重新授予他官职,任命为右将军。他虽谢了恩,领了命,却到底有些意兴阑珊似的,仿佛无论什么事都不再挂念在他心上,一副可有可无的态度。

那几日刘秀忙于政务,宁平公主刘伯姬便时常入宫来陪我聊天解闷,我其实明白此乃刘秀授意,怕我一个人待在寝宫难免胡思乱想。我是个受不得寂寞和冷清的人,这般跳脱,不爱受拘束的性子,刘秀最清楚不过。

刘伯姬来了几回,和我相谈甚欢,没多久聊天的话题便从她的子女慢慢延伸至一个叫“李月珑”的女孩儿身上。刘伯姬口中的这个女孩子乃是李通的堂妹,年方十七,恰是值得婚配的如花年纪。刘伯姬屡屡提到她的名字,对她褒扬甚多,提得次数多了,我再假装糊涂也搪塞不过去了,只得开门见山的明说:“若是当真贤惠明理,不妨回明皇后,接进宫来安置吧。”

我原以为刘伯姬会如释重负,谁曾想她听完我的话后竟是一副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错愕表情。

“三嫂你当真病得不轻!”说完这句,她忍不住一阵仰天大笑,直笑得香肩颤栗,发髻松动“我皮痒找死呢敢跑你这里来给我三哥塞女人!”她抚着鬓,喘气直笑“三嫂你真是我三哥那性子你还不了解么?我哪敢多嘴替他说媒的?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,省得你胡思乱想的又想歪了。直说了吧,我是瞧着月珑那女子稳重得体,品貌尚且是其次的,难得的是她待人接物,都显得落落大方梁侯年岁也不小了,这二人摆一块正好登对。嫂子与他自幼知交,也好说和说和,这事成了,也是件美事。”

我咯噔闪了下神,愣了老半天才醒悟过来,讷讷的讪笑:“你说的在理”

***

邓禹的这门亲事说得十分顺畅,没费多大的周折便顺顺当当的办成了,邓禹一口应允了这门亲事。邓李两家皆是望族,联姻也算得门当户对,虽然是战乱之时,这场婚事倒也办得甚为隆重。

亲迎当晚,身穿玄色婚服的邓禹谈笑风生,光斛交错,与席间宾客把酒言欢,嬉笑不止。新娘是个文气的女子,低眉顺目,偶尔浅浅一笑,带着一抹少女的娇羞。

隔着两张食案,我手持酒锺,浅酌轻抿,远远观望。新人向帝后敬酒,刘秀含笑,气度从容,郭圣通娇憨中带着尊贵,盛妆之下果显仪态万方。

“贵人!”阴兴借着敬酒之机,蹭到了我的边上,眼睑低垂,嘴角勾着一抹戏谑“贵人可曾后悔?”

“后悔?”我眯起眼线,斜乜了他一眼,慢慢的放下手中的锺“事已至此,何来后悔?”

他轻笑:“贵人的心结解了么?”

我垂目盯着锺内的残酒,轻轻吐气:“不曾。”

阴兴举了举手中的耳杯,作势敬酒:“以后会明白的贵人在宫中请多保重。”

我点点头,他一本正经的与我行了礼,这才退下。

阴兴刚离开,那对新人敬完帝后,按着尊卑次序往我这边携手而来。我有些失神,宾客轰笑中,我扯出一丝笑意,借着让小黄门呈上贺礼之际,回避了些许尴尬。

邓禹偕同新婚夫人李氏给我磕头,看着那个玄衣高冠的熟悉男子,跪在几步之遥,恍惚间似乎又仿佛回到了见证他冠礼的那一刻。我不禁绷直了腰,佯作平静的受了礼:“祝二位举案齐眉,百年好合!”端起食案上的酒锺,一饮而尽。

饮毕,却见对面跪在席上的邓禹猛地掀起眼帘,眸光逼人的望了过来,那张帅气的脸上笑靥吟吟,但那样的欢喜却半点没有传达到他的眼中,目色沉沉,似在叹息。只这匆匆一瞬,他已扶着妻子站了起来:“谢阴贵人赏。”

“兄弟啊!”马武踉踉跄跄的扑了过来,满面红光“仲华你这小子”他一手勾住邓禹的肩膀,一面戏谑的瞟向李氏:“真是会享齐人之福哪!都说你守在三辅,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,怕你呵呵,不好女色,没想到你比我们老哥哥几个都强,真是动辄不娶,一娶便是五女连珠”

马武贼贼的笑着,伸手去拉新娘子:“弟妹啊,你可真是贤惠大方之人,过门还带着媵妾,你也不怕仲华生受不起”

我脸色微微一变,边上立即有人去拉马武,大咧咧的马武却浑然未觉,径直把人推开,摇摇晃晃的到我跟前一坐,笑着说:“阴贵人,别坐着不吭声呀,你这么安安静静的样子,还真让人不习惯呢。你说我讲的对不对,我家里的怎么就没那么贤惠呢,我说要再纳个小妾,她死活不肯,那收个丫鬟做媵妾吧,她仍是不爽快。到底还是邓仲华福气好哇,娶了妻子过门还带了四个陪嫁丫鬟做媵妾”

“子张,你又喝多了。”我招手唤来两名小黄门“扶山都侯到边上醒醒酒。”

勉强打发走马武,再回头找邓禹的踪迹,早被人拉到一旁胡闹了,李氏面薄,却也被人调笑着灌酒,邓禹替她挡着,反被人强按住勒令罚酒

我忽然觉得自己坐不下去了,席毡子上似乎安了针,扎得我两腿发麻。这时刘秀身边的中常侍悄悄溜到我身侧,小声交代:“陛下见贵人气色不大好,问贵人要不要先回宫,马车已经备妥了,贵人可以随时离开,不必请礼。”

抬头望刘秀坐席望去,他也正透过人群往我这边看,我勉强冲他一笑,伸手扶住中常侍,撑起身子:“回宫。”

夺子

车上一路颠簸,许是贪凉吹风的缘故,回到宫里的时候只觉得脑袋特别疼,像是有人拿锤子不停的在敲打。

我揉着发疼的太阳穴,刚走上正殿大门口,正想叫琥珀烧水放汤洗澡,黑乎乎的拐角突然扑出一团黑影,一把抱住我的双腿。

我想都没想,本能的飞起一脚。那人惨叫一声,骨碌碌的原地翻了个身,竟是顺着石阶一路滚到楼底。

“啊――”殿门大开,琥珀尖叫着蹿了出来,一脸惊怖“许美人――贵人,那是许美人啊!”她慌得直奔楼下,我大大一怔,感到一阵头晕目眩,耳蜗里似乎嗡嗡的像有坦克车在开来开去。

“凭你是谁!不懂规矩,以下犯上者,论罪当诛!”中常侍尖锐的嗓音陡然打破沉寂,我从混沌中猛地清醒过来,忍不住瞥了那人一眼。

能让刘秀挑在身边伺候的人,必然不是等闲之辈。

我镇定下来,甩袖进殿,声音冰冷:“把许美人带进来。”

在木榻上坐下后没多久,一名穿浅粉色曲裾深衣的女子耷拉着脑袋由琥珀扶了进来,她头上梳的三股发髻散开了一股,长长的青丝披盖住她半侧脸颊,昏暗不明的烛光下,那抹苍白的肤色刺痛了我的眼球。

“贱妾许氏”琥珀扶她跪下,她哆哆嗦嗦的叩首“拜见阴贵人!”

手足发颤,我深吸一口气,极力使自己保持冷静:“抬起头来。”

她抖抖索索的抬起头,目光触及我时,娇躯一颤,飞快的垂下眼睫。

眼前的女子肤如凝脂,体态丰腴,面颊圆润,我蹙着眉把她从头打量到脚,来回数遍,终于将她的五官轮廓与我记忆中那个瘦小胆怯的丫头合二为一。

她见我不吱声,半晌怯怯的扬起眼睑,偷觑我一眼,见我目光如炬的死死盯住了她,吓得脸色一变,差点没瘫到地上去。

“原来真是许美人呢。”我眨眨眼,故作无辜的瞪大眼。她额头肿起老大一块青瘀,显然是方才摔下楼时碰上的“许美人不在自己寝宫歇息,深夜到访西宫,事先怎的也不打声招呼。刚才门口一团漆黑,我还以为是哪蹿出来的野猫,没瞧清抬脚就踢出去了。呵呵,美人万勿见怪,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打小就这坏习惯,最喜欢练练腿脚,踢猫踹狗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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